“特殊”教师:当孩子害怕让他们摸我的手

         她走进接待室,笑着向记者点头,说:“您好,我是邝敏慧。”聊完之后,她带记者去班上转、下楼去饭堂,再上楼、进办公室。直到她打开电脑查找资料时,才显出一点点不同:屏幕上的字体特别大,鼠标每移到一行文字上,会有声音将内容“读”出来。

  她是邝敏慧,广州市盲人学校小学部语文教师。11年前,生育诱发眼疾导致邝敏慧的视力恶化、几近失明,她的工作、生活被彻底改变:从普通小学转入特殊学校当老师,独自挑起了抚养女儿的重担。

  从学习盲文开始,邝敏慧一点一点地适应着新身份。由于恐惧和戒备心,有些盲童对老师的问候充耳不闻;由于无法通过眼睛从外界获得足够信息,盲童学习进展非常缓慢……所有的困难,都被她克服,她说:“做特教(特殊教育)老师,要有爱心、耐心、细心、事业心。”

  入学两个月学生才“开口”

  “新生往往对陌生人和陌生环境很恐惧,刚入学时是比较难接近的。”邝敏慧回忆,她曾经问候一个小男孩,“我说了10次他都不回答”。她只能摸摸男孩的头。有的孩子上着课,突然就开始哭,哭着哭着就跑出教室,嘴里喊着:“我要妈妈!”

  “面对新生,我往往会让他们摸我的手。”邝敏慧说:“我对他们说,你好,我是邝老师,你可以信任我,我们是好朋友。”

  女孩小陈刚入校时,谁也不理,上课时她就大喊大叫。由于小陈有自闭倾向,学校只好请她的妈妈“贴身陪读”。“我试过去拉她,一碰到,她就甩开我的手。”邝敏慧说,入学两个月,小陈从未回应过她的话。直到有一天,小陈突然摸了摸邝敏慧的手臂,小声问了一句:“你痒不痒?”

  “这时候,我知道她开始放松防备了,她对我有了好奇,对妈妈以外的‘陌生人’有了了解、接触的欲望。”邝敏慧说。她抓住机会跟小陈做游戏,慢慢走进了她的心。如今,小陈已经在盲校就读四年级,她跟同学、老师可以正常交往,在她身上看不到那曾有的自闭倾向。小陈的妈妈说:“我非常感激邝老师,她真的特别耐心、细心。”

  手把手教“乌鸦喝水”

  教盲童学语文,最大的困扰是课文内容不够直观。比如《乌鸦喝水》,乌鸦将石头一颗颗投入瓶中,瓶中的水渐渐升高,后来乌鸦就喝到水了。普通孩子很容易就懂了,但盲童们却会问:“什么叫‘渐渐’?乌鸦到底怎么喝着水的?”

  邝敏慧于是找到了水杯,让孩子们将手指放进去,然后一块块地放石头。“你看,原来水只到指尖;现在水到了手指中间;最后水到了手指根部。这个过程就叫‘渐渐’,水位升高了、乌鸦就能喝着水了。”

  有科学研究表明,人获取的信息有80%来自视觉。盲童要获取信息,只能用听觉、嗅觉、触觉等其他感官途径。这使得教学的进展十分缓慢,老师要花的时间和精力也要加倍。普通小学两节课可以讲完的课文,盲校起码要用四节课才能讲完。

  午饭时间到了,一年级的孩子们排成队,左手扶着前面同学的肩膀、右手摸着楼梯,成纵队下楼去饭堂。两位老师陪着孩子们,一个开路、一个殿后。到了饭堂,老师们将每个孩子“安置”在座位上,逐一发饭,再逐一将饭盒盖子打开、帮孩子们握好勺子,才能开吃。吃完饭后,生活老师带学生去午休,科任老师才能吃饭。

  邝敏慧说,这是每个盲校老师日常工作的组成部分。“我们不仅要讲课,还要帮助学生适应社会生活,对他们进行心理抚慰和疏导。”

  点滴进步 都让她无比喜悦

  “整个植物园是曲尺形的,像盲文的‘P’字符。在我们的左手边,有两个花坛。第一个花坛种着我们叫不出名字的花。第二个花坛种着一棵琵琶树。枇杷树的树枝只有我的手指那么粗。在枇杷树的细叶上长着一串串小小的枇杷果。我闻了闻,一阵又香又甜的枇杷味扑鼻而来……”

  这是邝敏慧教过的一个三年级小学生的作文内容,题目是《美丽的植物园》。“学语文对盲童来说,是一种对视觉的补偿。语文学得好,他们会懂得感知外部世界,会运用语言和文字与他人交流。”邝敏慧说,教授语文,就像是为盲童的灰色世界里带来阳光。

  在普通小学里,老师的成就感往往来自学生成绩的提升。而在盲校,学生、老师乃至家长的付出更多,却不一定有显著的成绩。邝敏慧称之为“十分耕耘、一分收获”。“但学生只要有点滴进步,我们就会感到巨大的喜悦。在盲校,我们永远鼓励学生。”邝敏慧说:“他们每一点进步,都是巨大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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