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科大校长回应招生回归高考:教育部没干预

        男,化学家,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科学院院士、第三世界科学院院士,南方科技大学校长。

  2012年9月2日,南方科技大学成立大会暨2012年开学典礼在深圳举行。

  南方科技大学,这座被媒体誉为中国高校改革实验校的初创学府,一出生便被广泛关注。

  2009年,深圳市委常委会议同意聘任朱清时院士为南方科技大学校长,时至今日,朱清时一直在为他的“孩子”四处奔走,寻求支持。

  而今年,南科大招生方式“回归”高考被外界视为改革的妥协之举。

  三年来,大小风波不断考验着这个以“教授治校”为理想的学校的承受底线。

  在近两个小时的对话中,朱清时正面回应了招生方式“回归”高考的缘由。谈及外界关于南科大已对体制妥协的声音,他说,这是一种误解,南科大招生以高考成绩作为部分参照,并非“回归”高考。

  【焦点1】

  招生改革因为外部压力?

  教育部没有干预南科大

  新京报:今年南科大的招生标准里,高考成绩占60%,为什么不像去年一样完全采用自主招生,不看高考成绩?

  朱清时:今年招收188名学生,同样经过我们的自主测试,他们的想象力、洞察力、专注力同样优秀。

  新京报:改变招生是否受到了主管部门的压力?

  朱清时:教育部和我们做了一些沟通,他们没有干预我们。第二届学生招生按照“6+3+1”方案,即高考成绩占60%,自主招生占30%,平时成绩占10%,这是和教育部反复商量的结果。

  新京报:商量的过程怎样?

  朱清时:我们与教育部主要沟通的方面是各个部分所占比例,最初我们提出的比例是高考成绩占40%,自主招生占30%,平时成绩占30%。教育部说平时成绩很难测准,占30%比例过大。

  新京报:你们同意吗?

  朱清时:教育部对平时成绩的了解比我们更多,我们接受了这个意见。

  我们希望把平时成绩去掉的20%加到自主招生中,教育部表示自主招生不宜占最高的比例。如果占比过高,(就)过于弱化高考成绩。我们考虑认为,教育部说的是有道理的,最后确定了“6+3+1”方案。

  新京报:有人认为,参考高考成绩,南科大的招生在倒退,在妥协。

  朱清时:这是一个误解。招生不能以是否回到体制内来判断好与坏,而是以它是不是合理。

  第一届招生时出现了太多的风波,学生们承受了舆论压力,我们不希望学生们再承受这些压力。同时,自主招生需要一整套的招生办法和考核办法,保证招的学生非常优秀,南科大创校初期这方面还没有一整套的体系,所以我们这次考虑借助更多的社会资源,这就是高考。

  新京报:但是高考本身并不“完美”。

  朱清时:高考的问题并不是成绩本身,而是单一以高考成绩为参考的制度,这个制度过于一刀切,绝对化。因此,我们完全可以借助高考成绩来判断学生在学业上的水平和能力。

  新京报:60%的高考成绩占比是不是过重了?

  朱清时:这也是一个误解。大家都以为这么做高考就是主要的考量标准了,其实不是。南科大招生,高考成绩的750分先要换算成100分,然后再乘以百分之60%,而自主招生成绩100分直接乘以30%,这意味着自主招生的1分相当于高考成绩的3.75分,自主招生的成绩非常重要。

  新京报:改变招生方式对第一届学生公平吗?

  朱清时:学生们没有问题。虽然招生的方式不同,但第一届和第二届学生以后的水平不会有任何不同,因为他们都是受到了南科大良好的教育,学到了真才实学。

  【焦点2】

  南科大扩招是否会影响教学?

  南科大扩招遵循1∶8师生比

  新京报:如何评价第一届学生?

  朱清时:我认为第一届学生是当时中国高中生中最有理想主义色彩的一批人。他们不要国家发的文凭,愿意接受我们自己发的文凭,接受教改实验。

  刚才一个学生说,文凭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真才实学。在这个社会,有这样想法的学生非常难得。这批学生是中国社会从崇尚文凭到崇尚真才实学观念转变的开路先锋。

  新京报:第一届学生已就读1年,和体制内的顶尖高校学生相比,他们的优势和劣势是什么?

  朱清时:自授学位的学生,我们叫教改实验班学生。其中三分之一的学生在世界上任何大学中,他们都会是优秀学生。另外三分之二的学生中一大半学习成绩也很不错,有几个学生学习比较吃力一点,我想这是教育的普遍规律。

  新京报:有媒体报道称南科大正在建立新校区?

  朱清时:现在我们使用的是临时校区。所有学生、教师和管理人员明年1月都会迁入新校区。

  新京报:那个时候南科大会扩大招生吗?

  朱清时:我们的扩招要完全取决于教师队伍的情况。

  我们心里面有一个师生比,就是1名教师对应8名学生这样的比例,这是国际一流大学普遍的师生比。

  从目前人才会聚的速度看,2014年我们希望招到210名优秀教师,这样我们的学生的规模可以达到1600人。过去国内的高校扩招时,招生人数迅速扩大,但是教师数量没有相应提升,所以造成了很多问题。

  新京报:听说南科大教师的薪水很高。按照现有的招聘速度,学校的资金支持能否与招聘规模相匹配呢?

  朱清时:我们的教师薪水确实比其他高校要高不少。领军教授的年薪与香港大学(微博)教授的年薪是持平的。副教授与助理教授的年薪也与香港的大学年薪接近。

  现在学校的资金来源主要是深圳财政支持。学生的学费这两年我们通过奖学金的形式予以减免。去年我们成立了南科大基金会,像美国高校一样接受捐助,现在已经有好几笔捐款,都是国内企业界人士的捐助,现款大约几百万,还有的是奖学金捐款,企业每年为学生们提供奖学金。

  这些资金基本上可以满足南科大支付教师的薪水。

  【焦点3】

  学校管理是否已上正轨?

  遭遇管理人员招聘难题

  新京报:9月2日,南科大第二届学生开学了,和第一届南科大在不被教育部承认的情况下“顶风”招生开学不同,这次有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朱清时:我想是压力更大了。

  新京报:为什么?

  朱清时:我们招到了188名学生。如果我们不把校内的教学和管理做到一流的话,我们会让这些学生失望。

  另外,教师绝大多数怀着理想从国外回来,如果我们做得不好,也让他们失望,他们就有可能离开,所以南科大现在的挑战比过去要更多。

  可以说,头两年南科大主要是要争取教育部承认,争取学校开局,现在这些都已经达到了,需要兑现了,兑现的时候我们发现困难比以前想象的更多了。

  新京报:你指的困难是什么?

  朱清时:主要困难是在国内现有体制之下,我们要做的改革遇到了很多障碍。

  另外社会上普遍没有意识到我们改革的意义,这直接影响到我们招聘管理人员和教学人员。特别是招聘管理人员。

  新京报:具体来说呢?

  朱清时:比如南科大是全员招聘制,没有行政级别,一些优秀的管理人员不能接受这点。

  还有养老金的问题,由于南科大是全员招聘制,人员不能像体制内高校一样得到丰富的养老金,现在在这个问题上无法很好的对接,这也是我很头疼的问题。

  新京报:考虑过参照香港大学的养老金模式吗?

  朱清时:这个已经考虑过。在香港以及国外,大学的养老金一般都是年金制,一般每年的养老金占每个教师全年工资的15%单独发放。南科大虽然是法人结构,但是不像企业那样有自主权,不能自己决定发放年金。普通社保的养老保险相对来说很少,不符合我们的定位,我们需要给人才一个比较好的养老保障。

  新京报:你指的没有自主权,是不是没有得到政府的授权?

  朱清时:是的。南科大毕竟是公办校,但是体制上与普通高校又有区别。我们希望短期内像香港的大学一样,实行年金制,方便我们招聘人才,但是没有得到授权。政府也在研究我们养老金的事情,但还没有一个定论。

  【焦点4】

  成长期的南科大是否会坚持改革?

  “改革不是在传统框架内修修补补”

  真正改革一定要有大的改变

  新京报:如何评价教育部对南科大的态度的转变?

  朱清时:教育部在南科大“去筹转正”上,表现出他们希望有学校进行教改实验的探索。所以在去筹转正上,我们只用了1年多的时间,这个是相当快的,这表明教育部有改革的愿望,希望南科大开始做我们想做的实验。

  当然,教育部希望这个实验是在教育基本制度的框架内来做,具体说,办大学招生就必须要经过高考,这个要按照国内的法律法规来做。

  我相信今后只要南科大办出成绩,也可以看作是教育部改革的成果。在这种情况下,教育部对南科大教改实验的态度会越来越好。

  新京报:目前南科大已经有了很好的开局,如果南科大最终成功,对国内其他高校有怎样的借鉴意义?

  朱清时:国内高校都希望中国能够办出一座世界一流的学校,但是大家都是在传统的框架之内做一些修修补补。如果南科大成功了,对所有院校会有启示:真正改革一定要有大的改变,而不只是在传统的框架内修修补补。

  办世界一流高校想法不会改变

  新京报:南科大是不是已经走入了“黎明期”?

  朱清时:南科大办校本身就是一场教改实验,实验的核心是回答钱学森之问,为什么中国大学没有培养出大批创新人才。

  现在学校已经挂牌正式成立。这两年,我们也遇到了很多困难,但这些困难都是我们在“回答钱学森之问”中非常宝贵的经验。

  从办校过程上讲,可以说现在已经到了黎明期,就像一个婴儿,从出生到成长,现在南科大已经到了“成长期”。

  新京报:经历了这么多的风波,这个“孩子”还是当初那个一心跳出体制,办与国际接轨高校的南科大吗?

  朱清时:我想办一所世界一流的高校,这个想法一直没有变化,也不会变化。

  这三年的办校经历让我变得更现实,就像登上喜马拉雅山一样,不能太理想化,要走一条现实可行的路,这条路不可能一直上坡,会有迂回。

  新京报:对于南科大的未来,你还有哪些设想?

  朱清时:如果说远景的期望,我希望南科大要像斯坦福大学那样,不仅是高新技术的研究者,还要成为深圳市、广东省乃至中国经济发展的火车头。

  “身体允许我会继续坚持”

  新京报:这三年,你有哪些改变?

  朱清时:南科大是深圳市政府的公办学校,我只是深圳市聘来的5年创校校长,所以在大事上,我们还要听深圳市政府的。

  对于我来说,能不能跳出体制不是我关注的,体制内优秀的东西我们应该继承,最重要的是如何把南科大的教学水平提升上去,提升到世界一流水平大学梯队上去,让学生到南科大学到真才实学。

  新京报:你曾说,当南科大度过艰难期逐渐步入正轨后会考虑退休,现在有没有退休的想法?如果以后退休了,你希望寻找一个什么样的新校长代替你?

  朱清时:我的任期到2014年9月10日。对我来说,后年我就68岁了,身体也透支了很多,到时能不能继续挑起这个担子还不好说,其实我更希望有一个年富力强的校长出现。当然,如果我的身体允许,我也会继续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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