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成受访学生从未被告知“护身” 性教育成难题

        自5月8日海南万宁发生“小学校长带女生开房”事件至今,全国至少有9起校园内猥亵性侵幼女案被曝光。

  在性侵女童案屡屡被曝光的背景下,保护儿童的话题引发关注。新京报联合红枫妇女心理咨询中心发起“全国儿童性安全知识教育状况调查”,旨在了解目前儿童性安全知识教育的普及情况。调查显示,家长和学校在这方面教育仍有很大缺位,儿童自我保护意识和能力不足。

  新京报讯 据北京市多地法院、检察院近日提供的统计数据显示,儿童遭受性侵害的案件数量明显增多,且被害人年龄呈现低龄化、受害次数高频化的特点。

  昨日,新京报联合红枫妇女心理咨询中心发起的“全国儿童性安全知识教育状况调查”出炉,结果显示近四成受访学生从未被告知“保护身体”。

  本次调查分学生和家长问卷两部分,其中107名6-14岁的儿童参与了书面问卷调查,1100余名家长接受了网络问卷调查。

  头发眼睛成“隐私部位”

  在调查中,受调儿童表示,性知识教育主要来自于家长,其次是学校。但有38.04%的儿童表示,从未有人告诉过他们要保护自己的身体。41.9%的家长也表示,从未引导孩子认识过自己和异性的身体。仅有37.9%的家长教孩子“认识自己身体的隐私部位,其他人不能碰”。有多名14岁的受调儿童甚至认为,自己隐私部位是“头发”、“眼睛”、“头部”。

  尽管有68.4%的家长表示对孩子进行过性教育,其中有三成家长选择的是生理知识教育,比如新生命从何而来,女孩的月经、男孩遗精等青春期性知识。仅有18.6%的家长会传授孩子“当遇到他人碰触隐私部位的时候如何求助或逃离危险”的技能。

  鉴于该话题难以启齿,调查中93.1%的家长支持将“预防儿童性侵害”相关教育纳入学校正规教育体系。

  但学校在这方面的教育也明显不足,仅有8.3%的家长表示明确知道学校在做性安全知识教育,43.5%的家长表示学校没开展过此类教育。

  红枫的专家指出,儿童性侵害事件的发生,暴露出学校对儿童进行性教育的缺失,以及家长在对孩子进行性教育方面消极被动的状态。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庭,性安全知识教育的普及处境尴尬。“预防性教育才是关键,等到发生就晚了。”

  儿童性侵案呈上升趋势

  由于缺乏性教育,部分低龄儿童未能意识到嫌疑人的行为是在严重侵犯自己的权益。瞒案不报也导致孩子多次受害。

  记者从北京多个法院和检察院获悉,近几年北京地区的儿童性侵案件呈现数量上升和低龄化趋势。

  朝阳法院2007年1月至2012年12月共审结猥亵儿童案件47件,2007年为3件,占侵犯公民人身、民主权利案件比例为4.1%,而到了2012年这个比例升为14.5%。10岁以下儿童受猥亵侵害几率明显较高,占80.9%。其中最小的被害人仅3岁。两成被害人受2次以上侵害。丰台法院从2009年至2011年,该院共审理28件案件涉及被害人42名,虽然年龄都集中在10-13岁之间,但3-5岁的儿童也多达8名。

  据昌平法院调研,2010年至2013年5月末,该院的21起性侵害儿童案件中,还有强奸案13件。

  “性侵事件的隐蔽性高,迫于社会压力等诸多原因,很多家长不愿曝光此事,可以说,进入法院和检察院的案件只是一部分。”红枫的专家说道。调查中,仅有42.8%的家长表示,如果孩子遭受性侵会选择报警。18.2%的家长选择带孩子远离现在的朋友圈,不让人知道。

  【调查发现】

  心理老师 性教育在学校“被回避”

  由于不是国家硬性规定课程,学校可选择不开或变相开设此类课程,很不规范,有的学校甚至只是为了应付检查。

  在此次调查中,学生问卷部分首先遭遇尴尬,多个北京的学校领导认为内容敏感,仅一所学校让15名学生填写了问卷。尽管这所学校领导称,平时已将性教育纳入课堂,但在看到第一稿问卷后,还是给15名参与调查的六年级学生临时开起了“性教育小灶”。

  “学生问卷第一稿适合中小学生回答,但没想到还是没法让学校和家长接受。”红枫的专家对此表示遗憾。学生问卷部分经几次修改才被部分家长接受,但问卷仍没能进入学校。

  北京某中学心理老师坦言,目前学校仅在初一和高一开设心理健康课,因只有两名心理老师,师资不够,而且教授性知识教育,老师还需兼具生物和心理专业知识。课堂内容也只涉及心理方面的自我认识、人际交往等,哪怕是讲到异性交往,也只是涉及心理部分,会尽量避免“性”的话题。

  早在2009—2010年,北京市教委就委托首都师范大学(招生办)教育学院性教育研究中心和北京性教育研究会进行《北京市中小学性教育模式初建》的课题项目,编写了《北京市中小学学校性教育大纲(草案)》。至今,北京有20所小学和30所中学成为试点学校。

  但首师大教育学院性教育研究中心主任张玫玫指出,事实上在这些试点学校,这些教育都散落在活动课、心理课、安全教育课、班会,家长会上。

  “开设性知识教育课程需社会氛围,也需家庭氛围和学校氛围。”一中学心理老师认为,开设这类课堂很有必要,需进行系统推动,从政府、学校到家庭。但从小没接受过系统教育的家长对这种课会抵触,各级领导大多也很回避性知识教育。

  该老师坦言,由于不是国家硬性规定课程,学校可选择不开或变相地开设此类课程,很不规范,有的学校甚至只是为了应付检查,发本书让学生回家看。有的学校甚至连书都不发。

  中外比较 中国家庭性教育“含糊”

  Paul告诉刚上幼儿园的兰兰,幼儿园所发生的一切都要回家和爸爸妈妈说。包括陌生人对他们做了什么。

  几乎从孩子刚懂事起,家住昌平都市芳园小区的韩女士与美国老公Paul就开始了孩子的性教育,教他们如何保护自己。女儿兰兰很小时,就告诉她身体有两个部位别人是不能碰的,Paul说,他从来不给女儿洗澡。

  韩女士说,兰兰不到4岁时,会问一些有关性的问题,比如“自己从哪里来”,“我和老公不会向孩子隐瞒。”

  在父母教育下,兰兰知道男孩和女孩的区别,也明白在幼儿园一定不能和男孩在一起上厕所。兰兰和弟弟也从来不让陌生人触摸。

  “孩子从下生就没穿过开裆裤,孩子再小,也不能让隐私部位暴露在外,这在美国是不可能的。”Paul说。

  Paul告诉刚上幼儿园的兰兰,幼儿园所发生的一切都要回家和爸爸妈妈说。他们每天都会和女儿聊天,“包括陌生人对他们做了什么。”

  相较于外国人的开放,记者发现,很多中国家长在性教育方面显得扭捏,哪怕是告诉孩子哪里是隐私部位,提醒与陌生人保持距离等,内容也往往点到为止,或用含糊的词语带过。性教育启蒙也比较晚。

  面对性侵害话题,调查中不少家长私下表示,也很重视性知识教育,但难以启齿。“你让我怎么跟孩子解释什么是性侵害?”

  相较于大城市,农村、小城市的性知识教育更为落后。红枫曾在2011年对河北某县一所小学进行安全教育,在调查过程中发现,85%的家长对女童性教育无意识;95%的家长对女童可能遭到性侵害无意识。

  北师大中国公益研究院儿童福利研究中心主任高玉荣指出,家庭是性教育的第一课堂,但中国家长自身都缺少性教育。社会对性保护教育的整体认知都很低,可提供的教育资源很少。

  【妈妈说】

  聊及性话题吓坏女儿

  “啊啊”9岁的小小发出两声惊恐的惨叫。

  当妈妈纠正女儿受精卵“不是拉到一起的”,而是“男人要把某个部位插到女人体内”时,“别再讲了!别再讲了!”小小果断打断试图补充的妈妈,把话题转向别处。

  因这次失败,母女都不知如何再提这个话题,直到半年后。

  有一天,小小忽然又想起这事,好奇地问妈妈当初说过的“插进去”究竟是怎么回事。宋女士拿出人体解剖图,“很学术地按图索骥了一下。”

  分享失败的性教育

  宋妈妈算是前卫的了,她会不失时机和女儿谈性。当女儿提到一些问题时。

  一次,小小说班上有个男生总是推女生胸部,还喜欢在女生面前谈论“胸部”。

  “我告诉她,你的胸部是不能让别人碰的,”宋妈妈说。

  就算是那次失败的经验中说到的受精卵,也是因小小说学校有女生用“纸尿裤”了(小小的理解)。宋妈妈决定有必要和她科普月经的问题,于是从排卵讲起,一直到受精卵。

  “我讲的真那么重口味吗?”宋妈妈曾在博客分享那次失败的性教育,引来家长围观:“你不该这么直接”、“有义务讲清楚”、“讲解不专业”,众说纷纭。

  不好把握的“度”

  究竟什么时候该谈什么?怎么谈?谈到什么程度?她一直困惑、纠结。

  “她学校没这方面课,倒发过一本书,内容不错,但老师只让孩子自己看,”宋妈妈说。

  小小9岁时,宋女士也买了一本画册,是关于青春期的,但小小兴趣不大,也没怎么看。

  “我自己也看过一些书,还有一些家长博客,说什么的都有,怎么做的也有,孩子和孩子也不一样,只能根据自己孩子的情况摸索了,”宋妈妈说。

  小小在妈妈抽屉里看到了避孕套,就问是什么,怎么用。

  宋妈妈就用专业术语讲解一番,最后告诉女儿不采取安全措施的性行为可能会怀孕。

  小小没害羞,“原来这样啊,同学们有说过,还以为要一直戴着呢。”小小早在妈妈讲解前就知道“避孕套”了。

  小小学校有位50多岁的男老师,一个人住地下室,小小看着可怜,去帮收拾屋子。

  小小回来告诉了妈妈,“以后不能一个人去了,更不能单独呆在一起,万一他有冲动,做出不合适的事情怎么办?”宋女士说。

  “我也不确定她明不明白,”宋妈妈说。

  宋妈妈也感觉自己在一个被动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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