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还是“不讲”:记北京十一学校特级教师王春易的选择

不是学生不爱听的课要改,不是成绩不好的老师要改,而是每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老师都要改,特别是那些爱讲、会讲的老师更要改。因为你讲得越多,学生自主的学习就会越少、当你把知识讲得越清楚、越明白的时候、学生自...

    在中学生物数学领域,王春易的“善讲”是出了名的。“讲”使她获得了无数殊荣。20年的教学生涯,她特别享受这个“讲”的过程。
    在中学生物数学领域,王春易的“善讲”是出了名的。“讲”使她获得了无数殊荣。使她得到了太多的爱。她的课代表着一种高度,甚至被奉为经典。那一节节完美的课堂几乎横扫了生物教学的全部奖项。20年的教学生涯,她特别享受这个“讲”的过程。
    她的教学语言像电文一样简洁,没有一句口头语,完全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最绝的是,她的课堂节奏比钟表还准,每一节课只要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准保打下课铃。那时,同学们都会屏住呼吸,笑眯眯地望着她,等待着那美妙的时刻。上课到了这般境地,真的是一种享受。
    听她的课真是生如沐春风,化难为易、化繁为简,非常难的内容被她几句目就说情楚了。例如,在讲“自由水”和“结合水”的时候,学生弄不明白“结合水”和“自由水”的区别。她现场磕开了一枚鸡蛋,让学生看,学生边观察边叫“哎呀!蛋清里面有水却不能自由流动。”一下子体会了“结合水”的含义。在讲“细胞分化”过个不容易理解的概念时,她的手里变出了一个西红柿,从形成这个西红柿最早的一个细胞——受精卵开始,说到这个细胞的变化:分裂使细胞增多,分化使细胞类型增多,并形成了充满营养的营养组织、运输营养物质的输导组织等。看以艰深的知识就这样轻易地被破解了,学生被她那深入浅出、出神人化的“讲”深深地吸引。
    她的课堂没有花花绿绿的摆设,也没有电教设备忙忙碌碌的轮番亮相,一块大黑饭,一只粉笔,偶尔会用一下投影。朴案,简单,自然,似一股清新的风徐徐吹来。“还有不同意见吗?”“请你再表述一下。”“你们交流交流。”“有这种可能吧!”“大家同意吗?”“可以吗?”“你们接受过个想法吗?”这是王春易上课与学生交流时最常用的语言,她讲话语气很轻,语速有点快,思路异常情晰、流畅,如行云流水一般。
    “第一次走进了王在易老师的生物课堂。那是怎样的一节课啊,精致的图片、诱人的知识,她口吐莲花般娓娓道来,使人百听不厌、浑然忘我,仿佛花香鸟语萦绕身边,陶醉其中,回味无穷。她就这样引领我们进入了生物的世界。”2008届毕业生张少微回忆起了生物课的情景,至今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无可挑剔的老师!”我因为您更喜欢生物了!”“您是最棒的!”每一个学期的评教评学,学生对她的满意率都在百分之百。
    “高中的那段日子,我们二百多个孩子有一个共同的‘妈妈',她白天给我们教诲,傍晚为我们答疑,凌晨还在翻阅着我们幼稚的字迹。三年的高中生活,因为有了‘王妈妈'而变得鲜活美好,永远地印在我们记忆深处最美的地方。”

    *李建平,《中国教育报》资深记者,世纪之交她几乎承担了课程改革政策出台前后所有重要的专题报道工作。自1999年5月起,她全程跟踪参与国家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写出了数百篇有关课程改革的报道,其中部分文章被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华文摘》等报刊及网络媒体转载。王春易了北京十一学校一位以“能讲”而出名的优秀教师,然而在两年前,王老师忽然“不讲”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化?本文为李建平长期跟踪这位特级教师之后写下的长篇报道。今后本刊还将不定期推出李建平深度报道课程改革的文章,敬请关注。
    “或许有一日,您传授给我们的知识会在我们脑海中渐渐淡去,可永远不忘的,是您对事业的技人与奉献,是您目光中的执著与坚韧,是您对我们无尽的爱……”。
    一头长发高高卷起,上身穿一件束腰的白衬衫,下身着一袭淡绿色碎花长裙,走起路来裙摆飘飘,这是她留给学生的深情记忆。也许,在这条铺满鲜花的路上,这位美丽的女教师可以平坦地一直走下去。但是,生活中却没有那么多的也许。
 
    2010年,学校提出“课堂是学生学习的舞台,课堂不是教师展示的地方。”对这句话,王春易心里一直很不舒服。凭什么不是我展示的地方呀!我所有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这一精彩的表现吗?我为什么要改呀?
 
    历史的时针走到了2008年,对于王春易来说,这是个特别的年份。这一年,学校提出改变课堂教学方式,并将这一年定为“课堂成长年”。
    2009年,学校各个年级都在探索课堂教学方式的改变。2010年,高中楼率先建立学科功能教室。王春易忽然发现,学校里每一种变化都在加快,强劲的变革之风正以难以想象的方式改变着学校。
    当时,学校提出“课堂是学生学习的舞台,课堂不是教师展示的地方。”对这句话,王春易心里一直很不舒服。凭什么不是我展示的地方呀!我所有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这一精彩的表现吗?学生那么喜欢,同行那么肯定,我为什么要改呀?王春易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她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那些日子,王春易仍然按部就班地备课、上课,表面上看似轻松,其实她的内心经历着刻骨铭心的心灵煎熬,曾经的内心冲突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一次,王春易外出去听一位年轻教师的课,这位教师曾经是王春易多年前教过的学生。讲授的内容是细胞分裂,让王老师感到十分惊讶的是,她的教学过程、结构、内容完全是当年自己讲课时的东西,尤其是板书竟然一字不差。从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王春易在全国生物教学领域就小有名气了,崇拜她、欣赏她、模仿她的人越来越多,她经常出去听课,几乎每一次听的课,她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一些师范大学的教怯课上,学生基本是按照她的笔记讲课。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教育竟是如此的重复、模仿,这让王春易心里很不舒服,她不想再重复自己,她也不希望别人重复自己。
    为什么毕业多年的学生当了教师,居然还用我当年的板书?为什么一些优秀的学生升入大学后很久难以适应大学的自主学习?我们难道就这样一直讲下去吗?王春易陷入了深深的思索,“教育的价值究竟在哪里?”她忽然意识到,我需要停下来聆听自己的声音。也许,我们真的需要一场革命,对课堂教学永恒问题进行重新思考,对习以为常的教学进行彻底反思。
     她面临着一个严重的问题,能不能完成教学任务,两周的实验已经把老师搞得筋疲力尽,再这样实验下去怎么得了?这时,校长李希贵鼓励老师:“一定要坚持。可以再大胆一点。”
     2010年8月28日,十一学校建设学科功能教室的战役打响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搬家开始了。在仪器室里沉睡了多少年的仪器被搬了出来,掉去厚厚的灰尘,走进了生物功能教室。仪器!仪器!设备!设备!一张张报告递上去,一份份清单列出来,“我们还有什么?”“我们还缺什么?”“我们急需什么?”所有的人都在忙活。
    一连几天,王春易脑子里想的全是生物功能教室的建设。这天,临出门时,她从家里拿了一个小花瓶,插上一束花,准备摆在教室里。她一脸的兴奋。
    将什么样的内容展现在教室呢?需要哪些文字呢?配哪些图呢?终于有了好的设想,要将生物教室变成一个学科博物馆。不能把学习只局限在书本上,更不能机械地把事实和规则从老师的头脑里搬运到学生的头脑里。教室里还应该有盛水的瓶子、装着泥土的箱子,要让学生能够同时看见、观察和动手,实现教师、学生与资源的紧密结合。这是能浮载思考的大船的深水。
    王春易带着生物组几位教师欣喜地布置起来。教室四周的墙上挂满了生物学科名言警句,花花绿绿的生物模型、叶绿体的结构示意图、消化系统概观、神经元的模式图、人脑结构、肾脏结构等,使生物学科功能教室充满了生物学科的“味道”。悠悠300余年,人类对生物学研究的累累硕果,像一幅生动的画卷在学生面前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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