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16万退学学生敦促中国高等教育反思
中国的大学已进入深化改革阶段,怎样吸引更多人读书,是大学应该反思的问题。
无法适应大学的学习、生活,不完全是学生的错,需要有人帮助他们适应,但在国内很少有这样的人员、机构可以帮忙。
大学生退学的情况仍将在未来普遍存在,政府、学校应该在学籍管理、入学管理上更加体现人性化。
不久前,一组第三方教育机构麦可思公布的推算数据——我国大学生自主退学率近3%,每年退学人数近50万,引起舆论一片哗然。后经教育部有关司局负责人纠误,我国高等学校普通本专科学生中,因各种原因退学人数占在校生数平均每学年为0.75%,即每学年约16万人。
相对于拥有2800万在校生、一年近八九百万新生的中国大学来说,16万的数字也许并不起眼,0.75%的比例也看似太少。有关数据显示,澳洲公立大学的退学率是15.60%,美国一些地区的高校学生中途退学率甚至高达50%。
然而,美国学生退学起因于69%的高录取率,英国学生退学是由学费高昂造成的,中国学生退学的原因又是什么?大学能对不太高的退学数字听之任之?这些不可回避的问题,迫使人们反思当前的中国高等教育。
开课量不足:自主退学一大诱因
“我恨透了经济学专业,老师成天照本宣科,考试时一大堆概念,一点都不务实。”张益向母亲表露了退学的意愿,电话另一端传来母亲的咆哮声。张益喜欢美术,喜欢畅想,在上大学之前,他最大的心愿是做一名设计师,然而最终却阴差阳错地进了商科大学,最悲剧的是:该大学几乎没有艺术类课程。
对大学课程不感兴趣,产生退学心理的远不止张益一人。乔布斯的大学生涯总计一学期,退学后继续自学一些感兴趣的课程,他喜爱书法,并自言书法对“苹果”的开发,具有很重要的启迪作用。
就退学问题,华东师范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教授唐安国认为,中国的大学已进入深化改革阶段,怎样吸引更多人读书,是大学应该反思的问题。
“我国大学课程可选择的余地较小,选修课仅占全部课程的20%~25%,其起到的基本是‘装饰’作用。课程开设呈现‘刚性太强,柔性不足’的现状。”唐安国作了一个比喻,如同超市里买东西,琳琅满目才能吸引顾客,货品不足自然会被顾客抛弃。
比如,尽管复旦大学的学生数量比哈佛大学要多,但哈佛本科生一年开设8000多门课程,而复旦还不足4000门。记者了解到,我国大学一年开课门数普遍在400~800门之间,学科少的院校一年仅开设四五百门课程,而一年开设七八百门课程的大学,已是了不得。
开课量不足,唐安国指出两方面原因:一方面是本科生3200个学时中的大部分课程都是按规定开设,学校自主开设课程的主动权很小;另一方面,开课门数涉及成本问题,门数越多,成本越高,学校自然也不愿意轻易开课。
“当然,开课门数并非越多越好,关键要配备好教师。”唐安国说。
据他介绍,在国外,日常课程除了在职老师讲授外,还有约35%的课程需要请外聘老师教授。他们大多是研究岗位上有经验的人,如华尔街金融师等。他们的课量一般不大,有时仅为3~5课时,或是一两堂讲座,但是授课的人数众多。
“中国高校过度珍惜高校资源,不肯轻易让出授课资源。” 唐安国建议中国高校应适当扩大课程资源,不仅要重视在编老师,还要重视外聘老师,如此才能挽留那些游离于课程之外的大学生。
被退学,可以避免
在同学眼中,成都理工大学的陈昭是一个寡言少语、沉溺网游的落后生,挂科7门,好友不到3人。据舍友小蓝透露,高中时父母过度管束造成陈昭性格压抑,如今他的父母离异,本人也从高考中解放出来,他就像“出笼小鸟”完全放纵于虚拟世界。一周前,陈昭递交了退学申请书,恰巧被小蓝撞见。“不出意料的话,他应该会离开,挂科太多,这样是无法毕业的。”
“无法适应大学的学习、生活,不完全是学生的错,需要有人帮助他们适应,但在国内很少有这样的人员、机构可以帮忙。” 厦门大学教育研究院教授别敦荣表示,像陈昭这样的被退学实际上可以避免。
腾讯—麦可思调查研究发现,初入大学的2011级新生在适应大学生活的过程中,主要靠的是自己和同学帮助,而赞同最大帮助来源于学生工作老师或辅导员、任课老师的比例是最少的。
调查进一步指出,仅有40%的新生对学校的入学教育表示满意,男性新生对入学教育的满意度低于女性。别敦荣认为,光是入学教育还不够,必须帮助他们做好大学生涯规划,包括兴趣、学业、就业等方面的引导,以及实现规划的可行办法。
据他介绍,针对挂科、逃课等不适应大学学习的学生,国外大学的普遍作法是配备相应的指导老师、辅导员,采取相应的辅导、补课措施,以此避免学生因课业问题被退学。
别敦荣告诉记者,交往是人的本性,学生因自卑引发的社交恐惧症,学校同样应该及时提供心理辅导、心理救助,帮助学生在走向社会前克服性格缺陷,并达到挽留学生的目的。
暂无“退学后悔药”可吃
小林是一名广州某中职院校的退学生,曾因殴打同学,被学校记处分,由于心里不服,主动申请退学。新学期伊始,小林很后悔自己的鲁莽退学,为了重回母校,他效仿“站街男”的做法,跪在母校门口两小时,请求学校恢复学籍,但最终被校方拒绝。
记者了解到,根据我国现行的高等教育体制, 学生一旦退学,日后想要重返该大学继续修本专业未满之学分,几乎是不可能的。学生只有通过重新参加高考,或参加在职招考,才能重返大学校园。
“针对学生们退学后的回返意愿,大学的制度设计应该更加包容。”别敦荣指出,大学生退学的情况仍将在未来普遍存在,毕竟部分大学生在校年龄偏小,面对社会上的种种诱惑,作错选择也是情有可原的,政府、学校应该在学籍管理、入学管理上更加体现人性化。
相对于小林,方礼更加理性。方礼就读于江苏一所医科大学,课余和朋友们合开了一家培训学校,去年3月原本打算退学的他,在师友的规劝下办理了休学手续,意识到“生意越做大,越需要掌握更多的能力”,今年9月回到学校继续学业。
唐安国对这种做法表示肯定,他认为中国学生的退学代价不小,退学时会受到家长、老师的反对,将来复考也要付出大量的时间成本。“上一段时间大学,再工作,然后重回学校完成学业”是一种很好的模式,对一个人的人生规划大有帮助,家长、学校应给予理解、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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